双江非遗“守”艺人:鼓响笔落间,守护彝族毕摩文化密码
在双江街道富泉村新寨组,44岁的彝族毕摩李万忠正用鹅毛蘸着松烟墨,在宣纸般泛黄的羊皮卷上抄写彝文经文。他身上的银饰泛着微光,身后木架上整齐码放的100多卷彝文古书,默默诉说着一个家族与毕摩文化的百年羁绊。
2025年1月,彝族丧葬音乐及习俗被列入峨山县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项目),作为传承人的李万忠,正用半生时光,让古老的毕摩文化在时代长河中继续流淌。
一、从放弃到回归,火塘边的文化觉醒
1980年出生的李万忠,打小就在爷爷的铜铃声里长大。9岁跟着父亲认彝文,11岁第一次主持祭祀仪式,却在13岁那年打了退堂鼓:“那时候脸皮薄,觉得别人盯着我做祭祀仪式害羞,加上做毕摩收入少,就跟着同乡去打工了。”直到成年后回乡,看到村里的毕摩仪式越做越潦草,老经文念得磕磕巴巴,他整夜睡不着觉:“老祖辈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不能在我手里断了啊!”19岁那年,他背着行李回到老家,重新跪在火塘边,跟着父亲从头学起。
如今说起毕摩文化,他随手翻开一本彝文古书:“你看这页画着播种前的祭祀,不是迷信,是老祖宗在教后人‘万物有灵,敬畏自然’。我们彝族的孝道、生态观、伦理道德,全在这些经文中。”作为峨山县能完整解读600年前彝文古经的学者之一,他的解读常让来访的高校教授惊叹:“李毕摩一开口,死文字就活了。”
二、背着羊皮鼓走四方,让深山智慧照进现实
1998年,李万忠带着家传古籍、背着羊皮鼓穿行于滇中彝寨。最初只是帮乡邻主持丧葬仪式,用铜铃节奏与经文吟诵送逝者归祖,渐渐因精通古彝文声名远播——2007年,峨山县申报“阿普笃慕”文化项目,他翻出压箱底的彝文古籍及相关图片,耗时整整一年,将晦涩的古彝文逐字译成现代汉语。那些关于彝族始祖阿普笃慕的传说,终于从泛黄的纸页中走出,成为被学术界和大众认可的文化符号。
“翻译时最难的不是文字转换,而是让现代人体会到经文里的文化温度。”正是这份执着让“阿普笃慕”从学术殿堂走向大众视野,也让自己成为彝族文化对外传播的重要桥梁。
三、古籍堆里的文化守望,100卷藏书里的彝魂密码
在李万忠的家中,樟木柜里整齐码放着100多卷彝文古籍,最早的可追溯至600年前的明代。这些古籍涵盖了彝族的天文历法、医药农耕、伦理道德等内容,被他视为“彝族的百科全书”。为了保护这些文化遗产,他购置防潮箱,定期誊录典籍 ,用鹅毛笔将珍贵的古彝文内容一丝不苟地复刻到新的纸张上,既防止原书过度翻阅受损,也让古老文字在一遍遍书写中融入新的生命力。“有些古籍的纸张比蝉翼还薄,翻动时得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展示着一本彝族古籍,页面上描绘着彝家人的农业智慧。
同时,他还经常和民宗等相关部门合作,公益性翻译彝文。截至目前,他已翻译《滇南古彝文常用字典》《古彝文经文诗经道德教科书》等10余本古籍,每本译稿都凝结着年数以上的心血。他的翻译并非进行简单的文字转换,而是结合民俗仪式进行文化解码,让死文字变成了活教材。每年,云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大学等高校的教授和学生都会带着研究课题前来向他请教翻译中的疑难问题,在与李万忠的交流中,许多学术难题迎刃而解,团队成员感慨:“李老师的古籍收藏和深厚学识,是我们研究路上的‘宝藏库’。”
四、在课堂上播撒文化火种,从毕摩到非遗教师
2021年起,李万忠多了一个新身份——峨山县老年大学彝文教师。每周,他都会到校用彝汉双语教授基础彝文。黑板上,“火塘”对应的彝文“乌图”旁,画着跳动的火焰;祖先“阿普”下方,标注着彝族家谱的树状图。62岁的学员普秀兰说:“李老师教我们认‘孝’字,彝文是‘双手托起老人’,和汉字一个意思,却让我们更懂尊老的传统从哪来。”
作为峨山县钻木取火技艺专员,他的课堂从不局限于书本。每当讲到火把节祭火仪式,他会带着徒弟现场演示钻木取火:“松木摩擦的火星,就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火种。”如今,他的50多名徒弟遍布玉溪、红河,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16岁的彝族少年。“我教他们不是为了成为毕摩,而是让每个彝族人都能读懂自己的文化基因。”
在峨山的青山之间,每当羊皮鼓声响起,李万忠总会穿上绣着太阳纹的毕摩服用鹅毛笔续写着千年彝魂,他知道,自己守护的不仅是100多卷古籍,更是一个民族与祖先对话的密码,正如他常说的:“毕摩的使命,就是让火塘的光,永远照亮彝族人回家的路。”
图文:党建办(宣传)